夕陽印紅了此季的殘夢,無意輕劃流年,一抹清淚,伊人在水一方……
詩經裏瘋長的念想,蘆花按捺不住的潮汐,因你滋生了滿滿的記憶,流淌出的思緒,不經意間長成為你傾情綻放的相思樹。
霜花映照著你的飄飄裙裾傲然婷立於水的中央,在我溫柔的凝視中呢喃而舞。我欲濟而無舟楫。那麼就讓我溯遊從之,但我不知該往哪兒,因為河很長,因為迷霧罩住了每一寸空間,因為青蒼的蒹葭擋住了我的視線,於是,種種渴盼在心岩的峭壁瘋狂地生長。
望星月滿天,水天一色。想像你穿一襲月光樣的旗袍,任萬點星斗閃爍在裙擺,飄逸出盛春的那一派繁華。剪裁半縷暮色做圍巾吧,在你美輪美奐的脖頸上圍出夜行女的高雅與端莊。一路隨行的下弦月,亮在你的前襟兒,成一枚胸花,散發著你通體的芳香。一頭青絲,黑溪流似的柔柔地被夜風梳理,潺潺地流淌出元曲韻味的低吟淺唱。間或有清露在你的鬢邊滑落,滋潤你蓓蕾一樣的華年。
一張焦尾,半橋流水,寒香幽徑來,彈笑有知音。奇妙的心靈感應,達成心照不宣的人生感悟。舉手投足,一顰一笑,一言一行個眼神、一個動作、一個背影、一個回眸,在心領神會中彼此會意,在靈魂交流裏安享和諧,不需要解釋,不需要多言,更不需要廢話,也無需故意張揚,那並非心心相印可擬,只是一壺茶,一支曲,安靜地坐在一起,聽風吹過林間的聲音,看雲飄過山那邊的軌跡。
蒹葭低語,還記得那刻與你盟誓,一生長相守不離不棄。你願用一生的女兒香纏繞我的心魂,成為我心口的一枚朱砂痣。你飄逸的發絲只為我飛揚,要我成為你永久的依戀,在你的心中種植一枚動詞,與你悠然扁舟放歌,共醉浮華塵世。
而你卻偏偏仍站在我的夢幻之中,臨風人淡如菊。看我在夢幻之外,溯洄從之,履痕佈滿淺淺霜華。當我幾近絕望時,你終於抱琴涉水而來,撩撥的歌聲衝破迷霧,細微如遊絲。琴聲如月,一萬種柔情沿你的發梢,你的裙裾,你的指尖,次第滑落在淒淒的蒹葭。當我尋找時,你又遊走於盛開的蘆荻叢。荻花采采,究竟哪枝藏著你的笑靨?
等你,我們不必選擇姿勢,你從哪個方向跫然而來,我都能讀懂你的倩影;你都能聆聽我的期望。等你,我們不必相約,如果,我是你千載前的尋覓,你就是我萬年前的註定。錦月流年,養育鬱鬱蔥蔥的海誓山盟。前世之約,種滄海之浪;後世之緣,植桑田之花。天際有多遠?地界有多遠?永遠有多遠?誰能知道呢,永遠的永遠,竟然把我們的生命隔成盛開的並蒂蓮,在豔陽下,在風雨中。
記憶中那片沉重的月色,此刻,輕若一聲清秋的歎息,抖落繽紛的紅塵,飄散成江畔一簇簇春草的呢喃。今夜,我所有的心緒,都將在晚風的詠唱中盛開出花都,等待成錦城。
左,一灣逝水,右,半輪新月,陪伴我的守候。我是一棵五月的芬芳樹,在切切的月下,於盈盈的水旁。在水一方,我等你水色的女子。水中月斟滿了美酒,望江花唱起了長調,梢頭風舞動了腰肢。但我只靜候著你的蒞臨,等與你相望舉杯,攜你涉水而行,同你且歌且舞。
玉指輕靈,輕輕沉腕擦亮唱詞,收攏潔白的月光,把美麗的感念婀娜飄逸的姿態,繞指點染成一抹殷紅,敞開身體裏所有的音色,於水中央與你相顧而立,淡看紅塵。親,舞紅成陣處詩詞小酌,淩波蓮步美酒佳餚,快活若比仙。
你說,此刻月光柔美會照亮永恆的愛情。我說,趁月華凝香,要你做我美麗溫婉的佳人。收集所有美麗的心念,採擷所有雋永雅致的詩意,放牧於水之湄,你看花月也因此黯然失色,只因心之至美成絕響。
細想這一生的筆墨為誰靜候,字字迷離著斑駁的傷痕,透晰著縷縷惆悵,纏綿在這江南的春夢裏,迷醉在那紅塵彼岸,夢裏期待花開,無奈花逝,不忍看著花凋零在痛的夢跡裏。
於是,我瘦長的相思,逐你朦朧的溫柔,伴著河岸的蒹葭,唱響一千年,一萬年……